字节跳动的教育梦：大力能否出奇迹？

10月29日，字节跳动宣布推出全新的独立教育品牌“大力教育”，这是字节跳动旗下首个公开发布的业务独立品牌，原教育业务负责人、字节高级副总裁陈林出任大力教育CEO。

字节跳动创始人兼CEO张一鸣表示，教育是一个很有创新空间和社会价值的行业，早在2016年，字节跳动就开始关注教育行业。

目前，字节跳动教育业务横跨Pre-k、K12、成人教育等多年龄段，旗下产品包括清北网校、GoGoKid、瓜瓜龙、开言英语、极课大数据、Ai学、教育硬件等。

此后，这些业务将集中于大力教育，以集权式管理运营方式对不同业务和产品线进行资源优化及合理分配。

陈林表示，“大力教育”未来将专注于“大教育”领域，深耕教育服务的所有场景、赋能教育生态中所有参与者，并始终关注人的成长。

目前，大力教育的员工人数已经超过了1万人。其中，研发人员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两地；负责商业化的员工，例如专职的辅导老师，除了教学外，还会负责推销课程，帮助新业务提升变现能力，为业务的创新和开拓提供基础。

不过，大力教育从发展战略层面刻意忽视盈利的重要性，陈林表示：“大力教育是字节跳动旗下全资子公司。三年不盈利是我们表示的一个决心，未来可能会更长时间不盈利。”但陈林并未否认分拆独立上市的可能性。

教育是国之大计，是永远的朝阳产业，也必然是竞争最激烈的行业之一。由于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的政策推动，2020年教育市场规模迅速膨胀，是最合适的入场时机。

从某种意义上说，字节跳动天生带有教育的基因，因为教育的本质就是信息的传递。字节跳动擅长于做一些让人“沉迷”的产品，而在最难让人沉迷的教育领域，还能再度展现这种天赋吗？

四年暗中布局

2017年底，字节跳动正式试水教育业务。

那一年，国内在线教育市场规模直逼3000亿，好未来、新东方两家教育巨头市值共计已突破千亿元大关。但在张一鸣看来，这只是前奏，教育赛道的潜力尚未爆发，科技公司和教培机构合作“是未来必然的趋势”。

“试错”是新入局者的必经之路，字节跳动推出了一款泛教育APP“好好学习”，其课程范围涵盖职场、心理、亲子等多个教育类别，但课程主要以有声读物、音频课和视频课为主，专业度不高，更像是一款知识付费APP，并未在教育市场掀起太大的浪花。

2018年5月，字节跳动内部孵化了少儿英语一对一品牌GoGoKid，纯北美外教，一对一直播教学，直接对标在线外教领域的独角兽公司VIPKID。

几个月后，字节跳动又推出了AI+教育产品aiKid，但发展情况不佳，后被并入GoGoKid。而GoGoKid也在成立一年后就陷入了大规模裁员的窘境，裁员比例达到70%~80%，其执行董事、总经理张利东也于今年3月份卸任。

但在线外教1对1仍是字节跳动布局教育业务的重点环节。

推出GoGoKid之后不久，字节跳动又推出了教育产品K12网校（大班课）清北网校，K12在线小班课产品“大力小班”也在2019年底上线运营。

清北网校的前身是刘庸于2018年创办的互联网数学教育平台华罗庚网校，在获得天使轮投资后一年被字节跳动收购。刘庸曾加入字节跳动负责K12教育项目，后于2019年10月离职，清北网校业务新任负责人向时任产品部负责人的陈林汇报。

2018年7月，字节跳动以高价压过好未来，收购了学霸君的To B业务。学霸君成立于2012年，主要产品是拍照答题产品学霸君App、辅导类产品学霸君1对1和针对B端用户的AI学。

2018年初，学霸君创始人张凯磊曾披露，学霸君流水已超3000万元，其中B端业务AI学占比超过30%，C端业务学霸君1对1辅导占比超过60%。主营业务方面，C端用户产品续费率超过90%；B端用户目前也已覆盖全国200多所学校。

2019年初，字节跳动收购锤子科技团队，并改名为新石实验室，由吴德周担任总裁，从事教育硬件产品的研发工作。

10月29日的发布会上，除了宣布新品牌大力教育，字节跳动还发布了首款教育硬件产品——大力智能作业灯，这款产品将台灯与智能系统结合，通过“智能双摄”以及软硬件“双端联动”实现智能辅导，就是由新石实验室负责开发的。

除了内部孵化与收购并购，字节跳动还通过投资加码教育市场。

2018年8月，字节跳动投资美国创新大学，继好未来张邦鑫之后，张一鸣也成为该校董事会成员。此后，字节跳动又相继投资了一起作业、晓羊教育、新升力、孔明教育、AIKID[1]等教育公司。

在行业内发现字节跳动真的要做教育时，字节跳动已经完成了横跨Pre-k、K12、成人教育、进校业务，涵盖多学科、多课程，软硬件的教育布局，从C端到B端、软件到硬件、产品到人才，全面布局，满地开花。

今年3月12日，字节跳动八周年，张一鸣给全球员工写了一封信，正式提到要将教育作为新的战略重点。

3月13日，字节跳动高级副总裁陈林称，字节跳动教育业务仍在持续招人，今年将会招聘超过1万人。

值得一提的是，陈林亲自负责，本身就意味着教育业务在字节跳动内部所占据的战略高度。陈林是字节跳动早期核心员工，从产品经理成长为今日头条总负责人。

卸任今日头条CEO之后，陈林的新身份是字节跳动创新业务负责人，如今又官宣了大力教育CEO身份，体现了字节跳动对教育业务势在必得的态度。

3月17日，字节跳动又注册成立一家教育公司——博学互联。至此，字节跳动旗下的教育企业超过10家。

3月24日，新消息爆出，字节跳动最近谋划收购2家线下教培机构，机构为亿元级营收的区域龙头。目前字节跳动正在秘密接触两家营收规模在1亿元左右的线下K12培训机构，一家位于江苏，一家位于河南。

进入教育布局2.0阶段的字节跳动，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大力出奇迹”的含义。

烧钱难出巨头

在线教育因互联网而生。2018年，随着直播、短视频等新技术载体发展成熟，在线教育行业也进入了相对成熟的发展阶段。进入2019年，由于疫情的影响，在线教育行业进入井喷式发展期。

全拓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6月，我国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4.5亿，相比2019年底增长了1.7亿人，占整体网民数量的42.3%。在线市场规模也在不断增长，预计2020年中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约4003.8亿元，同比增长24.1%。

而易观智库于10月26日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将达4293亿元，2010-2020年期间年复合增速为31.97%。

但市场规模大，从不意味着参与者都能分到一杯羹。

今年3月，猿辅导完成G轮10亿美元融资，猿辅导创始人、CEO李勇曾在内部信里写道，“有人开玩笑说我们是不是会用完整个字母表”。

仅仅7个月后，猿辅导于10月22日又官宣完成两轮共计22亿美元融资，与融资金额一同官宣的，还有猿辅导155亿美元的估值，在全球教育科技独角兽公司中排名首位。

6月29日，作业帮宣布完成E轮7.5亿美元融资，估值近65亿美元。

作为行业头部品牌，猿辅导和作业帮并不缺少现金流，他们“用完字母表”式的快节奏融资，战略意义在于，“你不融资，就是在给竞争对手输送弹药”。

在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的号召下，如同突然被撑大的胃口般，在线教育行业的新增流量幅度高达46%，而这些流量主要来自于3-5线城市。一个按部就班高速增长的市场，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爆发，资本必然疯狂。

据CVSource投中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行业内融资总额为89.67亿元，同比增长10.5%。其中，位于行业前十的头部企业们吸走了80.91亿元的融资，占到了总融资额的90.23%。

但在线教育并不是一个适合“烧钱圈地”的战场，当资本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回归冷静，在线教育的问题也开始暴露。

在猿辅导宣布融资的前后，也就是10月21日至23日，仅好未来、网易有道、新东方在线三家公司，市值蒸发就接近400亿，差不多直接跌去了半个作业帮的估值。

10月22日，好未来发布了Q3财报。财报显示，由于加大了获客费用投入，好未来营销费用率同比增加5.8%，导致好未来由盈转亏，经营亏损4910万。当天，好未来股价也下跌超过11%，创下今年最大跌幅。

大幅增加成本导致盈利能力下滑，这是所有在线教育机构所面临的共同难题，究其根源，在于教育根本不是具有规模和网络效应的生意。

在线教育行业长达20年的历史中，只出现了新东方和好未来两家公认的巨头，这很说明问题，巨头不是烧钱烧出来的。

而同样是烧钱进场的字节跳动，是否真能大力出奇迹？

真正难题何解

在线教育行业的核心竞争力有两个：师资力量的规模化供给，教研系统的技术支持。

而这两点，偏偏是字节跳动擅长的事情。

从今日头条和抖音的发家来看，字节跳动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起最多的内容创作者，以内容丰富弹药库，再以冰冷的算法精准推荐给每个用户。

进军教育领域，大力教育团队只不过需要把曾经擅长的事情再做一次，看似不难，但这种想法尚未触及教育的本质。

有人说，能够做到行业头部的教育企业，其在业内深耕的时间一般都超过10年。“最开始的一两年打磨产品，三四年后扩展规模，真正盈利要等到五六年后，甚至更晚。”

但对产品的精细打磨，只是“存活”的基本要求，并不能决定其上限。

这在于教育产品的特殊性——付费者（家长）与使用者（孩子）的天然割裂。

教育产品的使用效果应该是使用者的实际体验，但这却不是交易完成的决定因素，因为实际体验者很难描述，付费者只能通过教学效果来量化，而教学效果又被很多因素所影响，不能完全归功或归过于产品。

此外，很多人的思维还有一个误区，认为家长在选择教育产品时会非常严谨。实际上，由于家长不是产品的实际使用者，即使对比也不能切身体会其中的区别。

因此，在线教育的真正难题在于市场环节，而这并不是字节跳动的强项。

以今日头条为例，通过高额的补贴吸引海量内容创作者，内容创作者自带海量内容，再通过算法精准推荐，自然能够吸引用户的加入和留存。这从商业逻辑看，是偏向创作者一方，而不是C端市场。

但在线教育领域，逻辑变了，即使有海量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资源，也不意味着广阔的市场前景。

说得再直白点，内容审核是字节跳动的弱项，作为家长的你来回答一下：你愿意自己一天到晚刷抖音，但是也愿意自己的孩子上这家公司的在线课吗？

字节教育的“大力出奇迹”，目前已经在投资和收购层面证明了其正确性和战略意义，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其他平台多年的布局，并完美融入了自身的优势。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字节跳动还没在教育领域用某一款产品证明自己，声势越大，越难开拓市场。

毕竟，要说流量和技术，阿里不缺人才，百度不缺用户，腾讯不缺流量，但互联网领域老牌三巨头都还没真正吃下在线教育市场哪怕一块完整的蛋糕。

大力不如巧力

暑假过后，各地各类学校已陆续开学，在线教育行业经过短暂狂奔之后再次回归正轨，暑假期间的“烧钱大战”也步入尾声，竞争的核心再次回到产品本身。

无论如何，字节跳动在此时高调宣布入局教育行业，凭借自身多年积累的技术与体量，拿下“准巨头”的席位并非难题。但字节跳动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

陈林在发布会上说，大力教育将专注于大教育领域，深耕教育服务的所有场景，赋能教育行业的所有参与者。“大”、“所有”等词汇贯穿了他的演讲，一次又一次地展示着字节跳动的雄心勃勃。

但大力之余，仍需精耕细作。就连“大力出奇迹”这句话本身都更像个噱头，凭借自己的能力占领市场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行为，为什么一定需要个“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