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工81难

新冠肺炎疫情已经漫过春节，在复工时间一推再推之后，持续防控和恢复生产之间的矛盾，终于摆在了所有地方政府、企业和员工面前。

一方面，因区域而异的企业复工政策和标准不一的返程人员管理规定，正在让各类企业的复工难度不断升级；另一方面，迟迟没有恢复的生产生活，更为已复工商家的经营展业带来了极大阻碍。

复工与不复工，正在成为一个哲学问题。

复工无门

由于各地在疫情期间管理规则的差异，很多地区和行业在复工途中正在遭遇各种各样的不可抗力。

典型如部分地区的复工审批。

截至目前，已有上海、浙江、广东等地相继出台关于企业复产复工报备制度的相关规定，内容涉及企业建立防控机制、员工排查、物资和内部管理、法律普及等诸多方面。

为此，FN科技（ID：FN-24H）向深圳福田区一家手游小微企业创始人杨勇（化名）求证，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

杨勇表示，目前在深圳，企业均需遵循政府复工报备分级管理制度，按规定流程向各级各类管理部门提交报备材料，待复工条件审批通过后才可以正式复工。

且鉴于报批制度，杨勇公司所在的产业园区目前只有少数企业复工。“流程、材料比较繁琐，而且（政策）对我们这种公司的管理规定可能更加严格”，杨勇说。

据杨勇介绍，游戏行业本身受到的管控就比较多。比如游戏开发上线受游戏版号及版权审批等诸多规制，审批流程复杂、管理严格，此为公司的区域业务拓展造成了一定影响。

“平时管得就很严，所以非常时期我们也不愿意撞枪口”，杨勇直言。

疫情持续至今，杨勇公司始终以线上协同运营为主，依靠工程师日常维持主要业务运转，目前主营业务增长良好。“经过监测，近一个月以来我们公司线上客户增长将近一倍，用户粘性也很大，不过地区拓展工作已经全面暂停”，杨勇称。

当FN科技问及复工时间，杨勇表示，除非有重大的业务需求，否则至少3月之前没有复工打算。

即便没有复工审批，关于返程人员的隔离规定也阻碍了企业员工如期复工的进度。

以北京为例，大部分小区管理严格，居民出入需持身份证或临时卡，且需要进行体温测量；部分有病例的小区则不允许外地返程人员进入小区，或需返程人员到指定酒店自费隔离14天。

在难以统一的管控规则之下，北京企业员工的复工时间正在经历不定期顺延。

据北京某券商营业部负责人林清（化名）透露，自公司按规定于2月10日正式复工以来，迄今为止的到岗率依然只有三分之一，且到岗人员都是公司管理层。

“大家请假的理由五花八门”，林清对FN科技称，大部分员工都声称自己的小区管控严格，无法如期复工；甚至还有小部分员工以自己没有口罩为由要求推迟上班时间。

林清表示，员工请假的理由不便一一核实，没有防护口罩在现有规定基础上也不构成拒绝复工的理由。但因为考虑到当前疫情依然处于爬坡阶段，公司针对员工复工暂时也没有采取任何惩罚和强制规定。

“现在公司全部采取轮岗制，已经到岗的人员平均每人每周只需来公司工作一到两次，而且进出都会登记体温信息”，林清称。

截至目前，林清的业务部已有半数以上员工承诺会在最近两周内陆续到岗，“如果后面还是来不齐，我们也会出台相关的（强制）规定”。

开张无客

大多数企业没有复工复产，线下商铺也会遭受肉眼可见的损失。据观察，目前全国各地除部分菜店超市开放营业之外，大部分个体商户依然处于关门状态。

据FN科技采访了解，甚至有的商铺老板曾经尝试复工，但最终因为生意惨淡只能继续停业。

“节后就开了一天门，一整天一个人都没有”，曾于2月10日开店营业的金店老板丛华（化名）对FN科技表示。

丛华在某新一线城市珠宝城经营一家金店，春节前后本该是金银珠宝难得的购买旺季，但受本次疫情影响，她的金店在春节期间几乎颗粒无收。

“保守估计损失了将近十万”，丛华直言。

原本想要熬到节后开张时挽回一点损失，没想到还是扑了空。

据丛华介绍，其所在的珠宝城曾在2月10日当天开张，不想整个珠宝城全天无人问津，“就像一座鬼楼”。或许是因为无法承担运营成本，该珠宝城仅在营业一天之后便宣布再度停业。

“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但没想到这么惨”，丛华说。

目前，丛华正在考虑在朋友圈“叫卖”珠宝。“其实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我们这些小老板都算白手起家，生意如果做赔了，可能几年都缓不过来，有时候我想翻身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这一次”。

对于未来再次开业的时间，丛华表示只能等珠宝城的通知，而对于近期的进货安排，她也没有确切的规划，“只希望疫情尽快过去吧”。

比丛华情况稍好的是同处该新一线城市的按摩店老板张君（化名）。

张君对FN科技称，鉴于按摩店所属的城区疫情不严重，也并未出现针对商铺的强制管控，因此她的按摩店得以在2月7日就恢复营业，早于当地政府规定的复工日（2月10日）三天，而当时正值疫情爆发期，张君“顶风”复工也是迫于压力。

据张君介绍，按摩技师普遍不设底薪，五险一金都由员工自理，收入则全部来自提供服务赚取的提成。对于多劳多得的行业来说，“只要关店，大家就都没饭吃”。

此外，以按摩店为代表的美业个体户从业门槛并不高，从而导致技师容易被同行高价“挖角”，人员流动性很大。“平均一年店里（技师）可以换两茬，极端的时候会人手不够，这一行基本都是待遇留人”。

对张君来说，早复工一天就意味着比同行多一分竞争力。不过即便如此，至今已经复工十余天的按摩店经营情况依旧不乐观。

“现在来店里的客人都很谨慎，基本都戴口罩，而且一般只会选一些基础按摩项目，不会在店里逗留太久”，张君直言，目前客流量的峰值也只有平日的一半左右，按摩店几乎处在一个半休业状态。

张君透露，微薄的营收对于包含房租、水电、员工在内的运营成本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也总比不开要好”。

账上无财

惨淡经营的中小微企业、商户固然步履维艰，但大型企业在疫情期间的生存情况同样不甚乐观。

某贷款中介行业从业者刘明（化名）告诉FN科技，疫情持续至今，其所在公司的业务量竟然意外迎来一波“小阳春”，这源于很多大型企业正在集中遭遇资金危机。

刘明透露，自己近期服务的北京某餐饮连锁企业从1月中旬停业至今一个多月，企业账上就已经出现了2000万的资金亏空。

“如果在平常，这类现金流比较好的企业不太可能有大规模的资金需求，而且如果需要短期垫资的话，直接走银行贷款也相对容易，但现在不行了”。

刘明解释称，如今餐饮行业的上下游全面停工，导致餐饮企业的资金只出不进，短期资金亏空严重。不止如此，各大银行尚且没有完全复工，贷款效率受限，给急需大额资金的企业添设了较大阻碍。“现在客户会优先选择一些多元化的贷款方式，这也是我们这种公司存在的意义”，刘明称。

但即便如此，刘明的业务开展也并不顺利。

一方面，疫情期间的企业账面难免“不好看”，这为征信工作带来了不利影响。另一方面，很多金融机构以及大部分相关的金融服务商也尚未复工，企业贷款进展必将有一定程度的推迟。

“说实话，现在这个行情下的（企业贷款）成功率很难保证，最终客户可选的贷款渠道、方式仍然十分有限，相应的我们也挣不到钱”，刘明表示。

客户需求旺盛，但是能拿到钱的概率反而小。即便是刘明这样的金融掮客，也难免在订单多成交少的景况中挣扎。

“我现在反而更担心客户，希望他们不要在这次疫情中倒下”，刘明如是说。

疫情期间复工千难万阻，公众普遍将希望寄托于各地政府的科学、弹性管控。事实上，部分省份也的确在进行政策松绑。

如全国多省市已对辖区内复工企业进行适量经营补贴，取消各道路出入口设置的疫情防控检疫点或检测站，并对除来自湖北等重疫区人员外的其他地区务工人员，在进行必要的健康监测后取一律消隔离要求等。

但在政策相继落地的过程当中，恢复生产的重任依旧落在经营主体自身的肩头。事实上，一旦企业复工，就必须承担万一有员工感染，企业部分或整体被隔离的风险。

正如某城市交管部门负责人王洋（化名）就企业复工规定等问题接受FN科技采访时所言，“现在疫情尚未过去，政策、规定和相关办法仍在积极商讨和调整过程中。而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各单位在参考政府下发的指导意见的同时，也应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平衡防疫和生产工作”。